采薇阁主

逆流与海(1)

*要素过多，会写很久，去留随意

漫游者站在树下。

在穿越死亡旋涡之后

是否有一片巨光在他的头顶上铺展？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《序曲》    

    “嗞……啪。”

    随着一阵微弱的电流音杂波，房间倏然淹没在黑暗中。

    早就对此习以为常的青年吹个口哨，敲了敲桌面。

    头顶一盏球形灯缓缓地亮起来，成了方圆百里内唯一的光源。

    青年检查好设备情况，放任椅背接住自己向后仰倒的上半身，然后笑着伸出手，抚摸那团柔和的光：“Små fiskar i ishavet.（冰海深处的小鱼。）”

    像在夸奖一个听话的孩子。

    耳机里传来同事的催促。

    即使知道摄像头尚处在关闭状态，青年也下意识地重新坐直身体。

    铺天盖地的留言几乎在他打开直播的瞬间就涌了进来。

    但他并没有立刻理会。毕竟，今天的主角不是他。

    “等一下，等一下，我们在哪里，Ike？”按照准备好的主持剧本，同事夸张地尖叫起来。

    “哦Reimu……你还好吗？”叫作Ike的青年配合地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慌乱，和同事一起扮演突然穿越到直播间的前辈。

    他们尽可能快地结束了暖场。

    “原来，这里是五期的出道直播啊。”Ike说着，瞟了眼斜上方的显示器，在线人数已经远远超过了预想值。

    后疫情时代，模仿演唱会、歌舞剧等形式的线上娱乐成为世界文娱领域的主流项目。而作为全球规模最大的线上娱乐公司，彩虹社推出的每一期线上乐队都有着独特的魅力，从一开始就能够吸引大批观众和粉丝。

    隶属于第四期男子乐队的Ike与队友在去年出道时经历过这样的场面，即将在今晚正式进行首演的第五期男子乐队亦是如此。

    每个人都准备了开场动画或者MV，Ike与Reimu能做的其实并不多，只需要保证流程的正常进行。

    “好的，让我们看下一位。”看到第一位成员的下播动画，同事掐着时机出声。

    点点星光从屏幕边缘交错的深浅荧蓝铺展开来，让Ike想起曾经在克罗地亚见过的那汪被称为“地球之眼”的深泉。

    第二位成员准备了一首歌。

    歌名浮现在当中——“De ja vu.”

    “似曾相识”？

    原本打算接话的Ike眨眨眼，微怔。

    “天呐，作词作曲都是Uki本人。”没听到Ike的声音，同事不觉有异，只当是有卡顿，顺着说了下去。

    仿佛对未来有所预判，Ike心跳的频率产生了几秒的不规则跳动。莫名压抑到极致的哀伤从某个角落流露出了模糊的影子。

    “曾有一个故事，一个传说……”

    在那一瞬间，直播间汹涌的留言静止了，像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
    饶是同为乐队成员的Ike和Reimu，听过多少惊人的曲目，再如何敬业，所有的思考也都在歌声出现的那一瞬间短暂地成了一片凝固的空白。

    ——那是极尽温柔的嗓音，包容了月光的褶皱和古老熔岩的低吼。薄雾被揉成曲折的河湾，木船边还留着时间和海浪的掌纹，唱歌的男人坐在对面，异色的紫瞳宽和地敛下极光与星子，然后抬手创造了一个世间最沉静的梦。

    “真是，太不可思议了……”被刷到起飞的留言晃花了眼，Reimu才回过神，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。Ike心不在焉地附和两句，不过也没人在意。

    歌曲还在继续。

    当Uki的形象出现时，画面随之变成了属于他的蓝紫色调，充斥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神秘感。

    通常来说，紫色的神秘源于曾经其原料稀少的产量和高昂的价格，是贵族阶层的代表；但Uki选择了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诠释方法。

    夜空，星辰，荒无人烟的旷野，Uki用自己的故事抹去它们在听众心中的印象底色，通过歌声重新勾勒了一位渡尽沧桑的灵媒。

    多一分则成魅惑勾人的妖，少一分则成冷漠无情的神。

    但Uki将这个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。

    他是沟通人与灵的媒介。

    直到歌曲尾声的鼓点响起，不少观众才猛然发觉，早有泪水从颊边滚落。

    看着动画里Uki的身影消失于时空之洞，Ike右手的手指无意识地颤抖，在空气中划出了Uki的全名。

    Violeta（紫罗兰），是很适合他的姓氏。

    在等待切入Uki直播间时，还没能完全抽离情绪的Reimu忍着哭腔笑道：“哦……他真的要让我哭了……多么漂亮的声音！”

    “是的，”Ike尽量忽略那点不知来源的、持续不断的哀伤，迅速地拉回平静如水的声调，“就好像，我该怎么形容呢……好像被一块柔软的丝绸包裹着。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，Uki在自己的直播间试探着露了脸。

    “嗨~”比起动画里迷茫的幼年形象，现在的Uki看起来更加游刃有余。

    他用有些缓慢的语速介绍起自己的基本情况。谈到在队里的定位时，Uki加重了语气：“刚才，我在留言里看到了一些称我为‘主唱’的人，但事实上，主唱是上一位出场的Sonny。包括出道曲在内，我负责——并且将一直负责——的是rap部分，如果需要的话，我也会参与一些词曲创作和伴奏演奏。”

    屏幕外，Ike颇为惊奇地挑眉。

    他刚才确实没有认真听后辈们的出道曲歌词分配，更别说听了那样一首个人曲。坦白讲，很难相信Uki会是乐队里唱rap的那个成员。

    不过，强烈的对比将成为一种显眼的魅力。这也是不错的人设选择。

    随着一页又一页的介绍画面闪过，Ike脸上的笑意像放了太长时间的汽水，逐渐变得索然无味，直到连营业性的嘴角弧度都支持不住，完全消失。

    他反复搜刮记忆，确认自己从来没有参与过对Uki的“角色调整”。

    可是为什么，每次在Uki要说某个爱好前的几秒，他总是能下意识地默念着一模一样的东西。

    “de ja vu”几个字在他脑海里如潮水般刷洗着他的思绪，令他怀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出现了问题。

    Ike硬撑着做完了其余三个后辈的出道直播。

    下播后，房间里长久地沉寂着。

    思来想去，始终心存疑虑的Ike抿唇，打了个响指。

    头顶那盏球形灯应声而灭。电脑屏幕登时变得刺眼无比，右下角显示着时间：23:07。

    他强忍不适，眯起青金色琥珀般的漂亮眼眸，用左手食指迅速画了个圆圈。

    灯光重新亮起，再看向电脑时间，俨然回到了23:05。

    似乎一切都没什么问题。

    但不安感仍然从微凉发麻的指尖向四肢和躯干蔓延。

    他风平浪静地过了太久了。

    不明原因的异常状况令Ike有些绷不住面上的冷静。他皱起眉，捏瘪了手边的能量饮料空罐，狠狠砸向地面。

    地上铺着软毯，罐子掉下去滚了几圈，连个声响都没有。

    静得越发让人焦躁。

    Ike抓了把头发，呼出一口气，拿出手机，解锁又熄屏，反复数次。最后，他下定决心，翻出通讯录列表，给其中一人打去电话。

Tbc.